平仄調

    
【晉江1月13完結】
文案
拉郎，崩壞，雷，寫作過程憋屈，被掐，往事如浮雲。
內容標籤：口口舊影青梅竹馬
搜索關鍵字：主角：楊立仁虞嘯卿┃配角：┃其它：
壹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
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説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説還休。
欲説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醜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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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0年9月湖南醴陵城
“噯少爺少爺……少爺！”不顧後邊小跟班的哭天搶地，虞家大少爺揚手一鞭聲音響亮，就只見沙土翻滾紛飛絕塵而去。
“少爺！！！”伴讀書童呼扇了幾下嗆人的塵土，咳嗽了幾聲直跺腳，“大字還沒寫夠100個老爺回來你可就慘啦啊啊！！！”
虞嘯卿聽見也當做聽不見，好容易盼着老爺子出門去了，還不趕緊撒歡更待何時？咬牙笑笑，兀的夾一下馬腹直奔楊家大宅。
其實不是不愛讀書的，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自小的書香薰陶，他對書籍的感情稱得上愛護與敬重。只是相比做個斯文書生，金戈鐵馬更吸引他罷了。
況且有對面的這個人珠玉在前，深得世交的幾家叔叔伯伯們誇讚，喜好也好，傲氣也好，不管從哪個方面出發虞嘯卿都無意去較這個勁。所以他更喜歡一如往常的賴在楊立仁書房的卧榻上，蹭書看。
“這個時辰，你的字應該還沒寫完吧。”楊立仁淡淡開口，眼睛沒有離開手中的書本。
“啊別提那個，真煩。”虞大少捏着手裏的山海經正看的興起，“這都什麼年代了，還寫大字……”
“……不寫大字寫什麼？你要寫洋文也不是不行啊。”
“我想打仗去。”
“…………”楊立仁終於抬起眼皮，看向這個才13歲的小少爺，忍笑沒忍住。“你要是我爹的兒子，他該樂開花了。”
“立仁，軍閥大戰，直奉聯了又分打得歡着呢。你覺得他們誰能贏啊？”提起這些打打殺殺的，虞嘯卿來了勁頭，一骨碌翻身趴着看向楊立仁。
“這個我還沒你研究的多呢，對軍閥什麼的沒興趣。”
“嗯……”虞嘯卿自覺無趣，癟癟嘴角又滾回原位繼續看書。
楊家大少爺，比他大五歲，虞嘯卿從不以兄長相稱，倒不是他不知禮，而是他對任何同輩的人，都不用敬稱。打小如此，楊立仁早就習慣了，而且比起脾氣不對付的親弟弟立青，與這個一貫眼高於頂卻偏偏喜歡和自己一起的虞嘯卿更像是兄弟。父輩們都是軍人出身，且身居高位，雖然楊廷鶴已經退隱，但聚在一起的時候探討的都還是國事。
那些個憂國憂民的話題本該枯燥無味，尤其對活蹦亂跳的毛頭小子來説一般是連聽都不惜得聽的，可獨獨虞嘯卿就是上了心，做起了遠征夢，醴陵城沒多大地方几步就到的距離，他也老是騎着馬亂跑，頗有擾亂城內交通治安之嫌。
再有一個對此比較上心的，是楚家大少爺楚材。聰明冷漠的調調，説話做事得體大氣，父輩們感慨這小子定是大將之才，不過楚家FZ對此只是謙遜幾句之後笑而不語。這個傢伙，虞嘯卿是不喜歡的，理由具體也説不上來，只是覺得不喜歡，所以他們之間也不親密。仔細琢磨一下，楚材除了跟立仁和立華，對其他人都是不親密的。
這人骨子透着輕蔑，不與他看不上的人來往，這沒什麼大不了的，誰都不喜歡與自己看不順眼的人打交道。只是……他能看得上的人有幾個？虞嘯卿撇撇嘴角笑的不屑。
“立仁。”
這還剛想到曹操，曹操就真到了。看着楚材把楊立仁的書房當自己家一樣推門直入，流暢的理所當然，虞嘯卿翻了下白眼。
“……喲，嘯卿也在吶。”隔着鏡片的眼睛依然很冷，卻又要笑。虞嘯卿多次想直接告訴他，別笑了，笑得真假。
“嗯……”懶懶應聲，實在不怎麼待見這人，虞大少努力的盯着書。
“什麼事，楚材？”立仁無奈的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書起身迎客。
“不，沒什麼事過來串下門子……立華在嗎？”
“好像在閣樓玩兒吧，你這個妹夫挺有職業道德的啊。”説着還用所謂大舅子的姿態拍了一下楚材的肩膀，表示讚揚。
“…………”楚材聽到這句玩笑話反拉下了臉，明顯的不悦，“我上去找立華。”冷冰冰的撂下話轉身就走了。
“噯？楚材？！”楊立仁跟着出去，看到楚材頭也不回的過了月亮門直上閣樓，也不再追。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衝了衝嘴又進了屋，轉身卻見虞嘯卿又趴了起來，瞪圓了眼睛直向上翻看着自己。
“……你知道楚材他就這樣的。”
“我知道啊。”
“呵呵，可能我又哪句話戳着他了，從小就這樣。”
“我知道啊。”依舊保持着審視似的眼光盯得楊立仁有些不舒服。
“……嘯卿。”
“啊？”
“你這樣瞪眼不累啊？”楊立仁徑直走到卧榻坐下，笑着看虞嘯卿滿是寵溺，或者説是在想招兒安撫這個好像莫名豎了毛的小孩子。
“他到底是找誰的啊？”
“啊？”
“找立華在門口不問見秋，跑來問你？”
“…………”楊立仁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對楚材的古怪，習慣成自然，反正偶爾鬧完一些不知緣由的彆扭之後不需要説什麼也還是和解的。只是楚材甚少與其他人來往，大家對他的印象除了優秀便只有冷漠，而他本人也不在意周圍的看法，從不解釋。所以現在要跟虞嘯卿解釋一下這個人嗎？説不出來。
“不説這個了，釣魚去吧？”雖然還是不明就裏，看着楊立仁淡然的表情上好像突然有一絲為難，虞嘯卿決定結束關於這個讓自己不愉快的人的不愉快的話題。
“……好。”看他有意換個心情，楊立仁也鬆口氣。
城西的荷花塘由護城河水流經注入，修的方正乾淨，沿周邊一圈垂柳。九月初秋，陽光還有灼傷力但樹蔭裏涼風習習，坐在柳樹圍座往樹幹上一靠架起二郎腿靜等魚兒上鈎，甚是愜意。
“立仁，你畢業了啊。”
“是啊。”
“然後做什麼？”
“師範畢業能做什麼？做老師啊。”
“就做一輩子老師啊？”
“目前沒有別的打算。”
“現在時局亂成這樣，而且咱這兒可是湖南……我看你這個一輩子玄乎。”
“噗……哈哈……”楊立仁看着虞嘯卿還滿是孩子氣的臉，居然皺着眉頭託着下巴一本正經的説出如此不合年紀的話，實在忍不住笑出來。
“笑什麼！我説的不對嗎？”明顯感覺到自己被輕視了似的，虞嘯卿有點惱火的轉過頭來看着立仁。
“對對，你説的很對啊軍事天才。”説罷伸手去捏有點氣鼓的腮，虞嘯卿快速擋開之後也直抬手直奔楊立仁的腮而去，結果被對手冷不防一閃，自己失重直撲進了他懷裏，嬉鬧間剛要起身追擊，楊立仁反拉開距離指着他的魚竿，“上鈎了，拉桿去虞小太公。”
“啊！”虞嘯卿趕緊回看，掙起來去拉桿。“噯！不輕，大的！”
“要幫忙嗎？”楊立仁笑着問，卻抱了胳膊根本只是打算看戲的架勢。
“不……用！……好傢伙……”虞大少咬緊了牙不要幫忙，使勁往回撤杆拉線，好像完全拉不動。
“加油啊。”漫不經心的語調裏毫無鼓舞士氣的成分，但是現在虞嘯卿沒精力跟他回嘴只顧一步一步的往身後退路處挪動。
“啊！！！”
“喂！”
隨着嘩啦一聲魚竿飛躍出水面，虞嘯卿整個人足足倒退了幾步好不危險的趔趄，楊立仁也起身去看他………………看着魚鈎上掛着的不知道多少年前就沉睡在荷塘底現在勉強只剩個外形的爛皮靴，好容易站住腳的虞嘯卿直接笑坐到了地上，楊立仁看清楚之後，也實在顧不得斯文，和他笑做一團。
“是立仁和嘯卿啊，他們笑什麼呢？”剛好路過荷塘上方涼亭迴廊的立華注意到下邊的嬉笑，趴到圍欄上看熱鬧。
“……不知道啊。”楚材在她身邊，也瞄了一眼。
風吹過水麪撩起一縷縷波紋，沾過水氣更是清爽怡人，柳條如綠絲絛輕揚掀起。
天涼好個秋。